参与编纂上海图鉴.黄浦江,深入了解上海母亲河
黄浦江,于我而言,宛如一幅由远及近逐渐展开的画卷。在编纂《上海图鉴.黄浦江》一书的过程中,我脑海中不时涌现出诸多片段,那种由朦胧逐渐变得清晰的感受,让我对这条上海的摇篮之河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黄浦江是乡愁」
由于父母在内地工作的原因,我的十六岁之前的生活轨迹未曾触及海洋的浪漫。在记忆里,我印象最深的反而是那片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和那些洋溢着生活气息的绿皮火车车厢。在山西与上海之间来回奔波,沿途会经过众多壮丽的山川,但黄浦江和苏州河始终在我心中占据着最为显赫的位置。每当火车疾驰穿越南京长江大桥,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铿锵有力,映入眼帘的是滚滚江水,父母便会指着远方说:顺着这方向一直往东行,便能抵达吴淞口、黄浦江,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外婆的住所位于中山公园畔,与苏州河的直线距离仅有数百米之遥。在炎炎夏日,我常坐在院落里,大口品尝着“深井冰”牌的西瓜,同时感受着河面上飘来的那股难以言喻的气味,这成为了我童年夏日里最为鲜明的回忆。20路电车的终点站就在附近,我总是喜欢抢占“香蕉椅”的位置,一路乘坐电车直至九江路外滩,这成为了我每次回沪探亲不可或缺的仪式。
外滩,这座城市中至关重要的公共区域之一。相较于人民广场,我更偏爱这里的悠闲气息。提及黄浦江的沿岸,外滩无疑是那串璀璨夺目的宝石。上海外滩历史风貌区坐落在黄浦江之畔,是上海中心城区12个历史文化风貌区中的一部分,占地面积达到了101公顷。该区域以中山东一路为主轴,汇集了众多保存状况良好的近代建筑群落,堪称东亚地区规模宏大且极具代表性的近代建筑群落之一。这些建筑群鲜明地体现了欧洲新古典主义与折中主义的艺术风格,不仅成为上海的标志性景观,更是中国近代建筑史上的宝贵财富。
在20世纪80年代,外滩众多历史性的保护建筑依旧充当着众多国有单位的办公地点。我的外婆外公退休后,他们所在的那家国有企业位于福州路外滩,我对那栋由花岗岩建造的大楼的具体位置已经不太清晰,然而,楼内的一台老式电梯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种氛围,仿佛只能从老电影中寻觅。
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上海外滩的万国建筑群采用了大功率的气体放电灯进行泛光照明,这一举措替换了之前用以勾勒轮廓的白炽灯。所有展示的图片均选自《上海图鉴.黄浦江》一书,并由陆杰城市影像工作室慷慨提供。
那时的外滩,每个时间段都迎来着不同的人群。清晨时分,众多市民在此健身锻炼;午前,游客们开始络绎不绝;尽管人潮密度不及今日,但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加快,这片充满魅力的江畔之地,正逐渐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乃至全球的广泛关注。午后,黄浦公园和外白渡桥往往是人气最旺的地方,昔日众多学校组织的春游秋游活动,这里都是不可或缺的选择。孩子们的笑声宛如银铃,与海关那雄浑的钟声相互映衬,更显出勃勃生机。到了傍晚,那里自然成了情侣们的专属领地,他们巧妙地把握时机,展现出了上海人强烈的规则意识。
我最憧憬的是站在外白渡桥之上,远眺江面上形态各异的船舶,来来往往。亦或乘坐轮渡,聆听汽笛声声,体验江水的波涛起伏,观赏岸边巨大的吊车和令人惊叹的工业设备,这些浦江景象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20世纪80年代,从外白渡桥眺望浦东
20世纪80年代,黄浦江上的轮渡
爷爷居住在上海县的马桥镇,那里的老街风貌与现今的古镇景点相差无几。老宅、古桥、石板路,以及一家茶馆、一座略显破败的庙宇和几棵高耸入云的老树,共同构成了江南水乡传统市镇的典型特征。在爷爷家的宅基地附近,有一条名为“俞塘”的小河,昔日河水清澈见底,众多乡民夏日里在此畅游,而农家的小船则可直接通往黄浦江,运送各类货物。实际上,在离马桥不远的地区,老闵行沿黄浦江一侧,当地居民通常将其称作“外滩”,那里还集中着一片古老的住宅区,即“闵行老街”。提及闵行老街,它曾是黄浦江畔一个文化底蕴丰富、历史风貌鲜明的地方。在陈金浩的《松江衢歌》中,有一首诗特别描绘了闵行夜渡的景象:“五月龙潭龙舟竞,瓶酒漂流入鸭头。闵行夜渡更喧嚣,灯火摇曳荡桨声,吴音歌谣随风飘。”“注释称:‘闵行镇濒临浦江,夜晚渡船往来频繁。’江边古老街道的朴素韵味与1949年兴起后的工业区和住宅区相互映衬,在上海实属罕见。这种独特的布局一直延续至20世纪90年代,随后随着旧城区的改造,闵行老街最终被拆除。”
「黄浦江是舞台」
1989年,我家重返上海,我们的首个居所便是位于老闵行的红旗新村。在那期间,我在兰坪路上的闵行三中完成了两年的学业。
“老闵行”,这个名字,在老上海人的心中,承载着特殊的意义。曾经是上海通往江海的重要门户、水陆交通的枢纽,它如今已蜕变成为一座工业卫星城。这里见证了新中国成立后,黄浦江沿岸最早开始的大规模建设。1958年,市政府做出建设卫星城的决定,随后上海锅炉厂、上海重型机器厂、闵行发电厂、闵行自来水厂等超过十家的大型及中型企业纷纷迁入或设立。进入1959年3月,上海市建设委员会组织了“闵行一条街”的工程讨论会,会议中确定了具体方案,从而启动了将一片区域规划为完整街道和坊区的实施工作。
20世纪70年代末,为了更加科学合理地规划工业备用地,提升住宅、市政公用设施以及公共建筑的配套水平,增强闵行卫星城的吸引力,该区域着手新建和扩建了一系列基础设施。其中,碧江路被开辟并连接了思茅路、景谷路和鹤庆路,兰坪路则被延长至黄浦江边,同时,一条林荫大道也宣告完工。
浦江大楼住宅项目于1985年动工,至1988年完工,成为闵行老区首批高层住宅之一。该住宅由两栋楼组成,一栋18层,另一栋24层,每层设有8户人家。总计提供336套不同规格的住房,每户平均使用面积在62至86平方米之间。此外,还配备了汽车和自行车的停放区域。该大楼紧邻闵行老街,地理位置优越,居住环境舒适,在黄浦江边享有“俯瞰群山”的壮观景色。那时,公交线的终点站位于市区与轮渡口相邻,与浦江大楼的地理位置也十分接近。因此,每当我乘坐徐闵线路,远远地看到它,便能够预感到即将抵达家中。
在20世纪80年代,沪闵路的最南端直至黄浦江边,百年渡口的西闵线轮渡站便设立于此。与此同时,沪闵路东侧伫立着两座名为“浦江大楼”的建筑,它们是当时老闵行地区首批投入市场的商品房。
正当我即将迈入高中毕业阶段之际,老闵行正处于一个关键的变革时期。在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间,闵行经济技术开发区得以设立并逐步发展,这一举措对于以“一号路”为中心的闵行卫星城的转型与调整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同时,区域间的协同效应也愈发显著。往昔,众多闵行区的居民,以及“四大金刚”企业的员工家人,在开发区找到了工作,不仅收入丰厚,还能接触到并学习到外来先进的物品与思想。我的几位同窗,高中毕业后便投身于开发区的申美饮料、环球玩具、施贵宝等外资企业。显而易见,我们这一代七零后拥有了更宽广的舞台,而黄浦江边的那些焕发新生的老工业基地,无疑是青年才俊们展示才华的绝佳场所。
2021年,同一地点的航拍照片显示,沪闵路在黄浦江的南岸,新建了闵浦二桥。同时,西闵线的北端,即闵行渡口,也已经向西移动了位置。
在华东师范大学求学的岁月里,我常途径苏州河畔。那河面泛着独特的酱油色泽,正逐渐发生着变化,其气味也不再像往日那般刺鼻。相较于外滩,我前往的次数并不多,然而正是这种不频繁,让我每次经过时都会不禁感叹:为何这里又在挖掘,又在修缮?
华东师范大学求学期间,我常途径的地点。中山北路至凯旋路桥河段,那里内环高架路已建成并投入使用(照片拍摄于1994年)。
20世纪90年代初,正值上海市政建设迅猛发展的关键时期,其中“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的理念深入人心。在这一背景下,市委市政府描绘的宏伟蓝图为外滩注入了新的生机。从1989年4月至1991年8月,外滩建筑灯光工程分三期实施,运用了先进的泛光照明技术,极大地提升了外滩夜景的美丽程度。同步推进外滩的整体改造项目,采纳了将岸线向外迁移、构筑以管桩支撑的空箱式长廊式防洪墙的规划方案,从而有效解决了泄洪、交通、绿化、商业网点布局以及景点设置等一系列复杂问题。
1992年,外滩综合改造工程施工现场
1988年12月至1993年12月期间,工程顺利完工,包括黄浦公园防汛墙及外滩防汛墙的外移(分为一、二期)。1994年5月27日,上海市人民英雄纪念塔落成,它屹立在两江交汇之处,与经过改造的外滩共同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外滩观光平台绵延达1820米,占地面积0.074平方公里,游客在此可以尽情欣赏江景,全方位领略两岸的美丽风光。站在观光平台上远眺浦东陆家嘴,东方明珠电视塔、金茂大厦、国际会议中心等建筑群,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尽收眼帘。中山东一路的车道从原本的6车道扩展至10车道,同时在北京东路、南京东路、福州路以及中山东一路的交汇处,分别修建了四条长度各为45米的人行地道。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儿时的往事。模糊中,我似乎还记得1981年那个炎热的夏日,回到上海探望亲人。在离开山西的前夕,亲戚带我去了外滩,观赏了那艘即将越过防汛墙的轮船。那时的黄浦江水几乎要漫过防汛墙,轻而易举地就能用手触碰。而新修建的防汛墙,按照千年一遇的标准打造,即便遭遇台风、潮汐和大暴雨同时来袭,也能确保万无一失。
自1994年11月起,一些外资银行、外资保险公司以及国内金融机构纷纷以大楼置换的形式回归外滩,重新开始营业。同年初,市政府作出决策,规定外滩沿线的灯光每晚均会按时点亮。到了1996年,外滩灯光自动监控中心得以建成,该中心能够对2.5平方公里范围内的40余座大楼的灯光进行远程控制。而在1994年的国庆之夜,外滩上空上演了一场精彩的灯光“空中芭蕾”表演。1997年,上海成功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祝活动,用以纪念香港的回归;紧接着,1999年,上海各界又共同举办了一场联欢晚会,共同庆祝澳门回归祖国的喜悦时刻,这两场活动均选址在黄浦江畔。
外滩始终是上海进步的象征。自改革开放以来,这片黄浦江畔的神奇之地不断融入新的思维和模式。90年代经历了“腾笼换鸟”的变革,2009年外滩金融聚集带向南拓展,2010年世博会前夕外滩进行了综合性的改造,而近年来外滩第二立面的改造和更新也在进行中。在严格保护城市历史文脉的前提下,这张上海最具代表性的名片正持续焕发光彩。永续新生的外滩,是浦江之魂,也是上海最绚烂的舞台。
「黄浦江是未来」
毕业后我投身于地方志的编纂工作,这让我得以从多个维度深入认识这座城市及其母亲河。记得有一次,我前往小东门拜访亲戚,在闲谈中,我深切地体会到了老城厢所蕴含的丰富历史底蕴和浓厚的申江文化气息。然而,那略显局促的居住条件也不免让人感到一丝无奈。在众多地方志中,我曾领略过诸如“老城厢”、“董家渡”、“十六铺”等名字,然而,当我真正置身于这些地方,所体验到的、所感受到的氛围,却是文字所无法完全传达的。
十六铺,这座上海港区的显著标志,其历史价值至关重要。自清朝乾隆年间起,十六铺便成为了连接中国南北洋航运贸易的关键节点,它见证了上海从一县级行政单位蜕变为国际大都市的巨变。“十六铺”这个名字一度成为了上海港的象征。“你是从十六铺来的吗?”这句话已演变成含有特定意义的隐语。然而,随着人们出行习惯的变迁,水路客运的作用逐渐减弱,同时,老化的城市基础设施亟需更新,我们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1987年,十六铺码头全景
十六铺码头新旧对比
新中国成立之际,上海的城市职能发生了重大转变,由消费型城市向生产型城市过渡。黄浦江两岸迅速涌现出众多工厂,旨在加快国家工业化的步伐。这一变革不仅为上海工业的持续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还使得黄浦江岸线成为工业发展的核心地带,记录了从“贸易之江”到“工业之江”的历史性转变。沿江的某些居民区只是依赖于工业区的增长,而且,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工业发展过程中所产生的问题逐渐累积,开始显现出来。沿江区域的码头、仓库、道路,由于长期缺乏统一的管理与规划,周边环境持续恶化,市民的生活空间与品质受到干扰,至于公共活动区域的改善,更是遥不可及。这种状况在新的社会经济条件下亟须加以转型,寻找新的出路。
世博会的筹备与举办,为上海的繁荣发展提供了难得的契机,同时也成为了当时沿江区域开发的关键时期。记得有一次,我去浦东雪野路的亲戚家参加喜宴,那时他们已经得知了即将搬迁的消息。我注意到,大多数街坊邻居和宾客的脸上都流露出由衷的喜悦。作为旁观者,我观察到他们的情绪或许颇为复杂;上钢三厂的机器声逐渐沉寂,白莲泾码头的繁忙景象也将落幕,这不禁让人感到一丝惆怅。居住环境的改善近在咫尺,然而,与陪伴了数十年的老宅、厂房告别,总是让人心生感慨。尽管如此,我们的城市正不断壮大,未来充满了无限期待。
20世纪80年代,上钢三厂鸟瞰
世博会园区的选址透露出规划和主办方的高瞻远瞩的战略规划。观察上海市的产业布局,可以发现上海世博会的场地准备极大地推动了黄浦江两岸的功能调整和产业迁移。这不仅促使了污染严重企业的搬迁,还推动了这些企业的进一步扩大和再发展。上海世博会选址定在黄浦江两岸的城市中心地带,该区域以亟待改造的工业用地为主。随着工厂与城市生活之间的冲突不断加深,世博会的建设恰巧解决了这些矛盾和问题。
2010年,正值上海世博会举办之际,我有幸作为全国方志系统观摩团的接待人员踏入世博园区。初次目睹雪野路两侧那雄伟壮观的世博轴,以及园区内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深感震撼。与其他城市的重大活动一样,上海世博会也伴随着一系列规模庞大的建设项目。这些项目在常规情况下往往难以实现。如今,“后世博效应”仍在持续发挥其影响力。“一江一河”焕发出新的光彩,世博会的举办推动了黄浦江沿岸经济带的繁荣,特别是对城市的产业和空间转型起到了显著的推动作用。事实表明,世博会不仅为上海工业遗产的保护与开发指明了方向,也为其城市空间的进一步拓展注入了强劲的动力。
现今的雪野路及世博园区
编纂《上海图鉴.黄浦江》的经历,让我有幸得以逐步回忆,深入体会这座辉煌城市的诸多细节。凭借三十多年的职业生涯积累,我拥有了充足的信心。在对比新旧图片和丰富的史料过程中,黄浦江的轮廓显得尤为鲜明,而浦江两岸的“未来之城”更令人充满期待。
《上海图鉴.黄浦江》,2025年3月出版,上海远东出版社
沈思睿,曾任上海市地方志办公室二级调研员,并担任《上海图鉴·黄浦江》一书的编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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